露雲清缥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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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生怕你乐2.0| 14:00】跋涉(一发完)

古风架空  脑洞系列


许朝X时清


儒雅随和将军x十级社恐小郎中


——本篇又名《那些让社恐夺路而逃的扎心名场面》


{以下正文}


(1)


三月十二,草长莺飞,婚娶皆宜,适出行,可修造。


清晨微风送暖,街上飘着新岁的花香气。


时清坐在鸿医馆的柜堂内,正埋头整理上个月开具的药方,时不时在一旁空白的纸本上留下字迹端正的批注。


“时大夫,这个时辰了您怎么还在医馆呢?”跑堂的小福擦完桌子,忍不住凑过来,“您今天不是得准备着……去将军府了?”


当朝允许男子相互成婚,医馆内的众人都知道,时清要和临街将军府的许将军结亲了。


时清慢吞吞地伸出两根手指头,轻轻拨I开小福压住药方的胳膊肘,极快地缩了回去,笔迹歪了一行:“稍后。”


“哦,那您忙着。”小福应了一声,显然早已习惯时清温吞寡言的性子,怕扰了他手里的活,放低声音道:“我去后堂洗几个药罐子,您有吩咐叫我。”


说罢他给时清添了杯茶水:“等会铜滴漏响了您就回去吧,别误了好日子。前头几个定了时辰的,都在册上登记了,若是晚了,让李大夫给看也是一样的。”


时清的笔尖顿了顿:“不一样。”


时清说完,抬眼瞄了下柜台,只见小福已经端着药罐跑没影了。


片刻后,医馆里陆续有人进出,取药的,问诊的,络绎不绝。王老妇I人的幼孙体弱爱哭闹,她来时满头大汗,仍是晚了两刻钟。


时清也不见着急,照例给人看诊,配药,其余的并不多讲。


来接他的喜轿停候在外,待他甫一落笔,立刻脚底生风地抬走,免得误了时辰。


街上人潮如织,抬头长空湛蓝,流云卷舒,微风拂面不寒。


时清当年遇到许朝时,也是这样晴好的天气。


(2)


两年I前。


时清刚从山上挑拣了一筐草药回来,路过护城河边,正撞见一群人围在一处焦急吵嚷,凑近了看才知道,原来是有两个孩子在河边戏耍,不慎失足跌落其中。


他想也没想,放下I药筐拨I开身旁不知所措的行人,纵身跃入河中,将孩子救了上来。


小孩儿受惊呛水,好在营救及时,没什么大碍。从河里爬出来的时清却是差点溺亡。孩童落水惊惧,奋力挣扎,并不利于配合施救,反使时清多次呛水,几次在水波浮沉中艰难托起孩子,上岸时憋得满脸通红,几近窒I息。


浑身湿I透的时清好不容易站起来,积水自衣角哗哗坠落,铺了满地水花。


北方三月的天不算多暖和,时清套着透湿滴水的衣服,头上顶着一撮没来得及扒下来的水草,一路上不知道北多少人侧目,凉风一吹,冷得他直哆嗦。


这还不是最糟糕的。


路上人来人往的,那些注视于他的目光,让人如芒在背,比溺在冰凉的河水中还让他害怕煎熬。耳畔嘈杂的谈论和评议更令他耳鸣眼花,心慌无助。


他救了人,却连一句谢字都等不及听,拽起药材篓子拔腿就跑。


一路上只能听见耳畔呼啸的风声。


他以不同寻常的狼狈相,一头撞进自家医馆,把时掌柜惊得胡子差点当场炸起再脱落,连忙把儿子头顶的杂草扒下来,拎着人进堂屋去换衣裳。


午时,时清裹I着被子,捧着姜汤碗,头发也擦干了不再贴着脸颊滴水珠了,盘腿坐在自己房间的床角,苍白的脸上才总算有了点血色,只是眼神空落落的,眼帘半垂,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,盯着汤碗不出声。


时沉峰看着本就内敛寡言的儿子变得愈发无精打采,心疼又发愁,摸了摸I他的脑袋,轻声问道:“路上遇到什么事了?怎么弄成这个样子。”


时清捧着药碗的指尖骤然紧扣,呼吸也变得局促起来。


闷头缓了半晌,时清才小声道:“没什么。有孩子不小心落水,我……我就……”


“你看见之后定然是腿比脑子快,当场就一跃而下给人打捞上岸了。”时沉峰叹息着替时清补上了后半句,按I揉I着时清过分绷紧的手腕:“你是个郎中,心怀仁慈不是错。可你这水性……”


时沉峰斟酌着顿了一会,叹道:“以后还是轻易别下河了。我怕你回不来。”


放家里的老黄狗下去刨两圈水都比时清游得利索。


不过时清没被水草缠住,没在河里抽筋儿,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已经能算万幸了,况且还救上来两个孩子。


时清埋头喝姜汤,蜷进被窝里闷闷地应道:“哦。”


时沉峰收走了时清手里的空碗,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被子,哼着拐了调的老童谣。


时清觉得有点吵,但莫名地就觉得心安,悄悄从被子里伸出手,微不可察地勾住父亲搭在榻上的袖口,闷闷不乐地睡着了。



(3)


时沉峰扫了他一眼,没点破时清的小动作。


他妻子没得早,一肩挑I起两重身份,好不容易小心看I护着儿子长大,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。偏偏时清生性好静,内敛寡言,受了委屈,大多是不肯说的,年复一年地过去,磕磕绊绊的长到现在,即使和他亲近,也少有这般孩子气的样子。


早年他还是个江湖郎中,怕自己走南闯北的,耽误了时清读书,只后将年幼的孩子送到堂兄家中照看。堂兄家里的几个孩子与时清年纪相仿,想必也好相处。


然而时沉峰的药材生意做起来,在京I城开下去一间医馆,营生稳定后,便接回时清。那天小时清冲出来抱紧他的脖子嗷嗷痛哭,直嚷着要回家,比他还着急回京I城。时沉峰只当孩子与他长久不见,想得厉害,安慰着哄了好一阵子,什么也没问出来。


此后时清由原本的好静,变得内敛寡言。不爱出门,也不爱与人打交道。捧着药篓子的时候,可比捏着鼻子背四书的时候用心多了。时沉峰便随他学了医。


时清扎进医书里,如同躲进令人心安的角落,分外踏实。加之他极具天赋,跟着时沉峰学了几年,又换了更具医术的老郎中来教I导。时清十四岁时他跟着师父出诊,十六岁时,已经能独当一面,早早出师当了郎中。


他生的好看,性子温平,也好说话,爱请他看诊的病患比临近的几家医馆多一些,久而久之,闯出了些许名声。


时清睡了大半个下午,被着急忙慌的小福掀出被窝。


来请他出诊的是新晋武将家的小厮。他白天在城郊救了的孩子,是年轻将军的表弟许归。



(3)


时清拎着药箱风风火火赶过去的时候,以为要给落水小儿治病。没成想,是要给将军治病。


原是许家已经请过不少郎中,皆说那病是邪气侵体不好治。听说有个郎中在河边救了自家孩子,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人请了过来。


时清站在堂中,众目睽睽之下,难掩局促。


待听完许老I爷I子的话,他抬起头,眼睛直看向许父。小声但笃定地说:“让我出诊,就好治。”


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许朝,一天里有八、九个时辰是昏迷不醒的。


时清给他诊治十几天,留宿许宅配药、看顾,药方试了不少,总算找到病源出于一种罕见的西域慢毒,他曾在西北关外听说过。


压箱底的好药材就那么几株,时清都掏来给许朝用上了。初出茅庐的少年人做事不周全,压根没想过许家能付多少银子。等小福拿来药单的时候,不问黄白之物的时清看见价钱,当场傻了眼。


小福压低嗓子悄悄跟时清说:“老I爷的意思是,您看过药单便罢。要不要给许家,您自己定。主要是……请您下次用I药材的时候,多少看在库存的面子上,且悠着点罢……”


时清折起药单,犹豫再三,没给,在许家忐忑的注视下,收了普通诊金。


许朝醒后发现身边多了个面容俊雅的小郎中,一时没回过神,还以为自己在做梦,挨针灸的时候觉着疼,才想起来要整理一下仪容仪表。


时清忙前忙后熬了几个大夜,劳累多时,自己受凉受惊也没缓过来,如今见许朝病情稳中向好,一口气松缓下来,起了低烧。


一来二去,在许宅待了近一个月。


许朝亲自送他回医馆,一步三回头。


他回朝述职,又恰逢休沐,之后经常去鸿医馆附近营造一些偶遇,给时清捎带新鲜的点心零嘴。因着巧遇,也帮不善言辞的时清收拾走几个闹架不讲I理的病患。


几番功夫下来,两人总算混了个脸熟。


许朝只以为,时清不过是生性内向而已。



(4)


初秋,时清接到消息,许朝随军回到西北边郡镇守。离别近在眼前,迟来的急切与慌张瞬间占据心神。


时清自己套了车,一路追到城外。


可惜他来得晚,大军清早开拔,已经走得不见踪影。


一腔忧虑无处安放,他只好经常去附近的庙里上高香,替人求平安。


许朝得胜归来后,留在京I城赋闲了好一阵子,得空就来医馆打着看诊的名号找时清,说自己这里不舒服、那里关节痛。时清也不拆穿他,只拿砭石给他慢慢刮痧,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。


许朝择期前来议亲,也是时清预料之中的喜事。


许朝家族都多出文官清流,养得他一股书卷气,上过战场亦不改温文尔雅,随和得很。


令人心安的感觉和耐心细致的温柔,时清没有理由拒绝。


像水到渠成般地自然,他们顺理成章地结亲。


时沉峰起先不大愿意,他担心儿子进了别家府第会被人撇下欺负,万一来日生活不幸,后悔莫及。


好在他们并没有。


许朝待时清一心一意,让对着纸面洋洋洒洒、对着他本人闷声少语的时清逐渐活跃起来,也肯主动找他。


尽管他不知道,时清每次都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,怕极了被推开、被排斥、被拒绝。


好在许朝没有,似乎对他,一直有耗不尽的温柔。如果许朝待他出去时,没有跟一堆粗糙的兵汉子成军结伴就更美好了。每次看将军和旁人有说有笑,而自己却不敢随便开口,心里就忍不住冒酸水。


那是他儿时留下的后遗症。心结难解。


成亲对时清来说,更像是换了个居所。他还是鸿医馆的郎中,许朝则在兵部应着差事。许家的事,时清几乎不插手。


他是个悬壶济世的郎中,免不了在外辛劳,不会将脚步止于内宅。


(5)


所以,他们是从什么时候,变得无话可说了呢?


或许是因为边境动I荡不安,许朝总是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。他们聚少离多,沟通只靠烽火间隙中的几张书信。


许朝每次出征,他都只能提心吊胆地在家等着。


等一个生死未卜的结果。


无I能为力。


漫长的分离足以引发山呼海啸般的思念与担忧,从辗转反侧,到无法忍耐。


乘着夜色,驾车出城。


后来他想,那一夜他下定决心,用尽此身全部的勇气,只为了交换一场相见。



西北边境几座重要城池已经撤民驻防,前线营帐更是警戒森严。


时清弄到一个假身份,混进城里。他只想每天知道将军在哪,哪怕远远看一眼营帐也好。他为赶近路,飞马奔驰,马鞍磨破了腿硬撑了三天才抵达凉城。


他才知道,原来长途奔袭,那么苦,那么痛。


时清在路上,便忍不住想,许朝是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,却什么都不让他知道。


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帮衬,时清只能硬着头皮鱼人在陌生的边城中打交道,小心翼翼地藏好满心惶恐,打探消息,试图往营帐附近混。


每次开口,都是无数次犹豫后的尽力一试,尾音里透露着不易察觉的颤I抖。


可惜的是,他直来直往惯了,假身份他用不惯。


他不知道的是,在他来到凉城三天之前,许朝为整改城内I情况,清查一些倒卖物资发国I难财的奸商,颁布新的城防令:


未按标准使用户籍的,一律按细作论处


而时清孤身在营帐外徘徊的样子太过可疑,当晚就被巡防官抓了起来。



(6)


时清的确被吓坏了。


他从来没有一次见过那么多凶神恶煞的人将他团团围住,斥责他鬼鬼祟祟,拍案怒吼要他交代实情。


他要交代什么?交代自己违反当朝法I令私自伪I造身份文书,交代他太想念许朝了,一路跋山涉水就是为了见他一面,还是说他只是想留在许朝身边久一点,至少,他还有一身医术可用?


然而他哆嗦半天,吭不出半点声。


他恍惚又落进不敢回首的过去,儿时被寄养在堂伯父家中,被几个远房堂兄嘲弄欺凌的日子。他性子柔I软温吞,仿佛成了与生俱来的罪过。那些人明明和他同族为亲,却宁可和那些活泼爱闹的伙伴一起捉弄他。


他最怕的就是一年冬天,他们扯坏过他的衣服,寒冬腊月里丢I了他满身泥,也是这样围在一起,肆意嘲弄,幸灾乐祸地旁观他所有的窘迫和恐惧。


他无数次在噩梦里听见回荡的嘲笑和辱I骂,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。


或许他最大的错,就是和他们的不同。因为他是不合群的异类。


时清从此变得沉默寡言,畏惧与不熟识的人多做交流。孩提年间寄人篱下,旧事又羞于启齿,以至于到最后,似乎只有他深受其害,反而三缄其口。


时清一时间听见了一团团杂乱无序的声音,一边在笑话他是呆I子,一边在喝问他为何潜入军营。


时清说不出口。


他怕极了面对一群从不认识的陌生人。


更怕哪句话说错了,牵连许朝,平白无故地挺麻烦。


时清自嘲地想,擅作主张来到前线营帐,大概已经给许朝添了大I麻烦。


他吓成个鹌鹑,不敢说话。被I逼得没有办法,结结巴巴地说,他想求见将军。


西北边境叛乱迭起,交战期间他一个身份不明的人,独自在军营四处徘徊,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刻意。他连自己的来历都说不清,谈何面见一军主将?


万一是借机行刺的细作,伤及主将,后果不堪设想。


巡防官问I讯无果,摆摆手道:“倒是嘴硬。绑上吧,慢慢打着问。”


时清被按在漆黑的长凳上,皲裂的痕迹清晰可辨,甚至还能看到沉积其中的血色。


他来不及辩解,粗厚的竹板已经接连落在身后,疼得他死去活来。


时清惊恐不已,慌不择言地为自己辩解,然而巡防官并不相信,没有任何叫停的意思,上报许朝,请求主将亲审。


巡防官颇觉疑惑地盯着眼前身量细瘦的少年。还没动大II刑,不过是打了十几下板II子而已,就哭得撕心裂肺,听着都让人感到凄厉而可怜。


许朝来时,见到的就是这一幕。


本该好好待在京I城的时清,被人I绑得严严实实,无助地趴在凳上熬II刑受II审,板II子左右交替地往他身上落,逼出一声声颤栗的哭叫。


“住手!”


(7)

时清痛得泪眼婆娑,嗓子喊得嘶哑刺疼,好不容易等来想见的人,当着许朝的面,他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原本想说的千言万语此刻都堵在嗓子眼,拥挤成毫无意义的哀鸣。

直到他晕厥昏迷,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,我很想你。

时清醒后,发现自己趴在陌生的军帐里,床上满是许朝的气息。

是许朝的营帐。

他怯生生地拧过身,和刚放下战报的许朝对了个正着。

在他社会性死亡之后。

许朝见他满脸泪痕的憔悴模样,吧嗒吧嗒掉着泪,由内而外地冒出浓浓的可怜劲儿,又气又心疼。

时清想见他,可法子用得大错特错。若是时清直入营房,他恐怕也要忍不住把这个乱来的家伙按在墙上打一顿。

然而时清此刻犹如受惊小兔子似的眼泪汪汪地看着许朝,许朝也只好拿了巾帕给他擦掉满脸的泪水。

时清身后大片青紫纵横,碰一碰都怕得发抖,伤处还没碰,就已经疼得直哭,更别提上药了。

许朝将他拦在怀里拍哄,时清只肯喝内服的药,外敷的怎么也不肯。

见许朝沉下脸,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脸埋进许朝怀里,任凭处置。

许朝上药的手法很快,却不能镇痛,时清一嗓子嚎叫出声,外面的人听了都跟着头皮一麻肝发颤。

守门的副将端了干净的清水进来,尴尬地手脚同步着出去。

时清在那个被二次看到的瞬间,不可遏止地崩溃了。

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……知道他被人绑着打的事……

许朝回头命人退下的功夫,时清已经躲被子里怎么也不肯出来。晚上伤口疼得睡不着,咬着手腕哭也不敢出声。

他终于还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。远在京城时他每天担惊受怕,最恐惧的,就是怕许朝回来的时候已经在棺材里躺馊了。

如今不顾千难万险地见到了,结果是满地狼藉。

(8)

边塞城营帐的东西不比京城那样齐全精致,时清将养了几天才能下地走路,一瘸一拐地磨蹭到门口,眼巴巴顺着窗缝往外看。

许朝没有责怪他,也知道他来,只是因为太过思念,每晚仍像之前那样,揽着他温声轻哄。可他依然能从许朝细微的神情变化中感觉到,许朝对他擅闯营帐的行为很生气。只是碍于他有伤在身才没发作。

许朝回来时总能在门口捡到一个等他回来的人,蔫蔫的不肯出门,执着地守在门边。

“等很久了吧,来吃点东西。”许朝将他拥进怀中揉了揉头发:“还疼吗?”

疼死了。时清默默想,但是……没有见不到你的时候疼。

时清沉默了一瞬,摇头说:“已经好得差不多了……你呢,仗快打完了吧?”

“嗯,最迟下个月初。”许朝递给时清的食盒里放着几块糖糕。

时清目光闪了闪:“那我去给军医那里帮忙吧?”

许朝皱起眉头:“你伤还没好全呢。在营帐里养好再说。”

时清抱着糖糕盒子,攥住许朝的护腕晃了晃:“你们这缺医少药的,我好歹是个郎中……”

许朝没有立刻答应:“等你伤好了再说。”

时清老实巴交地等了两天,等不住了。他小时候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间,学医之后勉强学会的几招拳脚功夫还是许朝抽空教给他的,即使待在前线营房里,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苦等。不知道生死不明会不会变成生离死别。

给军医帮忙,至少他能第一时间知道许朝有没有事。

(9)

许朝拗不过他,叫他去帮忙配药。

时清当天就过去了,端药、清创,忙前忙后。

他不怕鲜血淋漓,只要不是许朝就好。

时清看诊向来利落,从不与人多说话,偶尔有士卒打趣,他至多局促地牵起嘴角,拎着药箱溜得飞快。

他像找到寄存所有惊惶的地方,一颗心反而被吊得更高。他在这里能直接面对所有的生死伤亡,比看不见时候还要胆战心惊。

许朝一日不回,他待在药房坐立难安,成宿成宿地耗着。

直到疲累过度,不慎昏厥。

许朝得知消息后,回营下马冲进帐中:“时清!”

时清捧着药碗正要递到嘴边,被他一嗓子喊得抖了收,药撒了一地。

许朝给他重新端了一碗,急道:“你到底怎么回事!让你在家好好待着,你不听,非要跟过来。跟过来你能把自己照顾好吗!”

时清自从与他认识,就没被许朝大声说过,更别提疾言厉色地训斥了,一时间懵懵地看着许朝,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委屈:“我……”

“照顾不好自己就别出去添乱,畏畏缩缩的硬要出去做什么?两军交战时我能有精力再多考虑一个你吗!你好好待着我才不会分心!”许朝深吸一口气,尽可能把语气压低,“你把自己搞成这样,要我怎么放心。做事别这么不管不顾的,你要是……”

许朝不知前情,自然不会明白,他家小郎中为了赶过来,一路上忍过多少忧虑和艰辛,也不知道他的话,会被因为对方的在意,分量可以被无限放大。

他军中粗放的汉子,骂几句打几棍子都是常态,过后不过该干什么干什么。可时清不是。责怪与指责,有时候差的,只是不被察觉的语气。

许朝虽然知道小郎中不经骂,但也没想到他几句话的功夫,竟然把时清给训蔫了。

时清变得肉眼可见地消沉,他安安静静待在营地,连房门也不出,许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,要和他亲近他便迎合。

无非是原本摇摇欲坠的心,彻底跌进谷底而已。

大军得胜还朝,时清一直病恹恹的。

许朝回来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。

时清想着,他还能再努力试一试。许朝不喜欢他畏畏缩缩的样子,他可以为了这个人努力试着与人正常相交。

即便许朝不说,他也烦透了自己怯懦的模样。

他发现自己去了一趟边境,回来,却不知道该怎么握住许朝一如往常的温柔。

好像从一开始,他们的交集,就是错误的开局。

(10)

许朝要探访同僚亲友,时清难得主动提出要跟去。

“你平常不是不爱应酬这些场面吗?”许朝给他戴上发冠:“要是累了就和我说,早点回去。”

时清:“嗯。”

以前许朝带他和军中好友蹴鞠,他不爱这种乱糟糟的活动,等在旁边翻检药材,越弄越心烦,摔得草药簌簌作响。

许朝不知道,他们只以为,时清生性淡泊。

时清能应付疑难杂症, 却应付不了人来人往。

他坐在热闹之中,显得格格不入。尽管他已经尽力去学。

几天后,时清回到医馆坐诊,其实,是想躲回熟悉的地方缓口气。

傍晚快要落牌锁门时,来了一位老妇人。

她从河西郡偏郊的小镇子里赶过来过来给老伴求医问药,然而攒了很久的银钱里,有几块散碎银子已经不足称,另外半串铜钱里,掺杂着十几个早年被取缔的旧钱。

全部算上,也不够药钱。

时清的犹豫清清楚楚地落在老妇人眼中,她也看见自己攒出的碎银子里有几个不足称,崩溃地嚎啕大哭,哀求时清能不能救救她丈夫。

时清又何尝不想救人。可医馆如果照他这样开下去,早就赔得连棺材本都剩不下。他最终还是收了银钱,破例给老妇人开好药,见老妇人不认字,又仔仔细细讲了需要注意的地方。

那一刻他觉得他们同病相怜,用尽全部,只得到一个失望的结局。

无可怪罪,只能归咎于自身。

时沉峰晚上翻看账簿,发现儿子果然又给人免费送药,吩咐手下负责药材的管事多进了一批。

时清知道这是对他独有的体谅,便想亲自去采集些药材留着备用,比买来的省些。

去苍州挖药材是件苦差事,虽说与京城相隔不远,但山路陡峭难行,常常翻找半天也未必能寻到想要的。

他不是第一次去采药,路都是走熟了的。

谁也没有注意,道旁的石子上何时长了一层薄薄的苔藓。

时清跌下山谷的时候,唯有本能的惊呼回荡林间。

来不及告别,也来不及回忆什么,光阴仓促得像轻风,转瞬不见。

漫长的痛陪着他独自躺在杂草树丛中,动弹不得,望着林叶缝隙中透过的光亮一点点暗淡下去。

草草陷入无边无际的漆黑。

(11)

有时候,人生可以被一场意外彻底打乱。

猝不及防的事情,从来不给以后留下余地。

灵前坐着的伤心人和灵牌相对无言,终究是一场错过。



(完)


有一个后续彩蛋。


—— —— — —

小声喵喵:

许归就是途大归@途不归 ,被我拉出来客串的嘿嘿。

不太会写短文,废话超级多。感谢观看

最近三次突然事多,状态很不好,以前擅长的共情感也不见了,写完觉得很寡淡


希望没有刀到各位吧……


附赠一个小郎中表情包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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